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阳荷挑起半边眉毛,话语间流出几分谁也无法查明的愉悦。 “很好。那就——开始吧!” 话音刚落,阳荷忽然从袖子里伸出右手,直取小蓟的下腹而去。不等女孩反应过来,那野兽一般锐利的爪子便已划开方才怪物留下的豁口,刺入她温暖的肚腩。 “呃啊!”小蓟发出一声惨叫,双腿抽筋般痉挛起来。 “不要着急。不会受伤的,只有这个样子,才能提取出你最纯粹的巫力!” 阳荷的手竟一点一点没入少女微隆的小腹。奇怪的是,明明是致命的伤口,但小蓟腹中竟没再涌出半点血痕;肉与手的交接处被一阵柔滑的白光覆盖,看不出其间几何,只有女孩断断续续的呻吟,与伤口下脏器搅动的淅沥之声,还在揭示着她腹中的变化。 “可能会有些难受,还请你忍耐一下……啊,有了!”阳荷的手在小蓟肚子里来回摸索。忽然,她像是找到了目标,一把轻轻攥住一团柔软的嫩肉;小蓟登时触电般挺直身子,双目圆睁,四肢不住地震颤起来;女孩脸上登时飞起一抹潮红,喷吐的热汽连连染上继续艳丽的绯红,连哀嚎声也变得娇弱柔软。 “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我会尽量温柔些……”阳荷的话如窃窃私语,和着后脑上的摩挲,一点点轻抚少女紧绷的神经。看着怀中抽搐的女孩,阳荷慈母般闭上双眼,低声念叨起模糊的咒语来。 随着低语,耀眼的洪流顺着她的手臂,由小蓟体内汩汩而出。辉光带着迷彩般绚丽的色泽,渗入阳荷苍白的肌肤,一路与她融为一体。阳荷的身体又一次沐浴在了圣洁的辉光中,在白日也黯然失色,整片天幕都被她身上迸发的闪耀彻底遮蔽,仿佛连时间也静止在了这一瞬。 但她们身下的众人显然来不及注意这些了。包裹住他们的光芒如新星爆发,同样渗入他们的身体;肢体末端变得如玻璃般通透,连血管与骨骼都变成了透明的虚壳,所有人都仿佛融化在这光芒之中,化作无数微粒,飘散在细碎的海风里。 没有半点惊恐的呼喊。所有人都被这无形的力量定在半空,除了呼吸与心跳,曾不能动弹半分;鱼人们显然也被头顶的景象唬住,偶有几个大胆的试图发起攻击,却都迎面撞上半空中看不见的障壁,重重摔回甲板。 “差不多是时候了——建议你们都把眼闭上,别怪我没事先提醒喔!”阳荷冲下头高声喊道。说着,她将右手猛地抽出小蓟体外——一团耀眼的白光随即从她掌心迸发,一瞬吞没天际。就像生命爆发之初的一瞬闪耀,整片天幕都化作一片纯白。 等到光芒彻底褪去之时,海面上只剩下一艘空荡荡的木船,和面面相觑的深海来客们了。 小蓟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形的热流包裹。意识仿佛脱离了肉体,盛着光的洪流,一瞬不知飞出几重天去。 虽然是前所未有的境遇,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惊慌。 她确信,和所有人一样,自己已经远离那片是非之地了。 但随即,一个念头猛地浮现在她本应一片空白的脑海里。 那最初只是一点星火,一个转瞬即逝的小小念想;但一旦被她飘忽的思绪捕捉,便再也无法挥去,反倒令她生起一丝隐隐的担忧—— “阳荷大人……她有说过,我们会被传送到哪里去吗?” 第2章 【异兽编年·一】 新月海岸 …… 噼啪。 一声脆响炸响在耳旁。 “!!”小蓟猛地睁开眼。 方才还萦绕在眼前的混沌转眼便抛在脑后。眼前是一片明亮的蓝天。一弯礁石围住她的身子,粼粼反射着灼眼的天光。 小蓟躺在地上,眨了眨眼。这陌生的景象看得她是满目迷茫。 礁石、海岸……掌心满是砂砾粗糙的触感,但暖烘烘的,并不发烫。侧眼瞧去,身下还铺了一层落叶。不远处,一团篝火正静静燃烧着,周围挂着几件红白色布片,看起来分外眼熟。 这都是……谁做的? 她正欲思考,却忽然觉得鼻根痒痒。 说来,脸上一直有种毛茸茸的触感……这是……嗯?尾、尾巴?! “喔?丫头,你醒啦?怎么,咱的尾巴枕着还舒服吗?”身旁传来熟悉的鼻音。明明声调是那么轻浮,小蓟听着却无比安心。 “阳荷大人!”小蓟欣喜地扭过头来,却迎面撞上张狐狸般魅惑的脸庞。 阳荷大人就这么侧卧在她身后平坦的礁石上,鼻尖几乎都要碰上她的下颚。 “噌”! 小蓟满脸通红。 “阳阳阳阳荷大人?!您为何贴这么近?!”她下意识往后躲去。 阳荷抖抖耳朵,高高翘起嘴角:“怎么怎么,你害羞了?这么可爱的睡相,不好好欣赏欣赏该有多可惜。只可惜手头没有下酒菜,不然……啧啧……” “又来!您总是开这种玩笑……”小蓟不满地嘟起脸颊。可被阳荷这么一折腾,脑袋里也没那么乱了。南十字号、船长和女孩、忽然出现的异兽、奇妙的大转移……一幕幕连环画在她眼前闪过,她的心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。 但随之而来的,还有更多疑问。 “那个,阳荷大人……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 “喔?终于想起来问这个了。放心吧,刚过中午,气温正好转凉。只可惜你没再早点起来,不然还能赶得上午饭~” “这样啊……”小蓟松了一口气。但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,立刻瞪大了眼睛。 “午、午饭?阳荷大人,您没弄错吗?在船上不是才刚过早上……” 阳荷回望着她,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,看得小蓟直发怵。 “我……我这是睡了有多久……该不会,整整一天……?” “不,”阳荷摇摇头,晃悠悠伸出三根指头,“是三天。你睡了整整三天。” 三天……整整三天?! 小蓟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三根手指。 自打成为巫女以来,自己就从来没有懈怠过哪怕半天,连睡觉也绝不超过九个小时……呃,在船上是例外。那都怪航海生活弄乱了生物钟,是在所难免的事! 总之,自己常年恪守神主大人的教诲,精益求精,兢兢业业以求得四方安平。三天……三天?自己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睡了整整三天!要不是阳荷大人在身旁守着,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。 她调整呼吸,试图唤醒体内的巫力流动。但就像是燃尽的灯火,无论她怎么努力,都感受不到那熟悉的韵律。 一只小手拍了拍她的脑袋。小蓟抬眼望去,正对上阳荷怜爱的目光。 “傻丫头,那么着急作甚。不吃不喝三天三夜,换个横纲力士来也饿成了瘦死鬼。来,别想那么多,先检查检查自己的身子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 小蓟这才想起那半鱼半人的怪物在她肚皮上开的口子。说来奇怪,那足有拳头大小的伤口,这会却一点也不疼。难怪自己半天都没想起来。 她低头看去,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单衣。再回头望去,果然!那挂在篝火旁的正是自己的巫女服,连着贴身的胸衣与兜裆布都随手搭在上面。 下身蹿起一片清凉。布料粗糙的质地顺着胸前两抹红晕穿透脊背。 女孩立刻弹起身子,双手护在身前,红着脸连连质问:“阳……阳荷大人?这这这……是您做的吗?!您——没做些多余的事吧?” 阳荷叹了口气:“喂喂,你这也算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?放心吧,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主!” 小蓟将信将疑,还在谨慎地一点点检查自己的身体。 “真是的,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……”她不满地嘟囔着,“比起这个,还是看看伤口吧。要是发炎化了脓,我可不管你!” 小蓟这才乖乖掀起衣角。 还好,那微凸的小肚腩依旧水玉般温润可爱,除了微凹的肚脐与淡淡的中线外,看不见一点不规整的痕迹。怪物咬出的伤口已结结实实包上了好几层纱布;用手轻轻按下,还能感到一丝沁透心脾的凉爽。 “这是……有人替我上过药?”小蓟眨了眨眼。 “放心吧,不是我干的。咱可不懂这种精细活。”阳荷扭头望向一旁,悻悻地说。 小蓟疑惑地抬起头来:“可是,除了您,还有谁……” 阳荷正欲开口,忽然注意到了小蓟身后。她微微一笑,翘起下巴指指远方的林子: “正巧,她回来了。喏,你自己看吧~” 小蓟回过头去,正看见一个人影捧着一大堆柴火,艰难地朝这边挪着步子。 那是个陌生的小小身影,看得出是个与小蓟差不多年纪的女孩,只是个子要瘦些高些。一头凌乱的红发扎成两束麻花垂在颈后,厚厚的镜片反射天光,看不清她的脸。和小蓟一样,她同样穿着一身简易的单衣,赤条条的脚上粗略绑着两双草叶编成的“鞋”。脏兮兮的身子虽然看得出清洗的痕迹,但依然像个难民一样,风尘仆仆。 或许这副打扮,反倒更符合现在的处境?小蓟摇摇脑袋,甩开那些胡思乱想,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起来。 远远看见坐着的小蓟,来人猛地一怔。她一把丢下柴火,迈开步子便朝这边跑来。 “太、太好了!巫女小姐,您终于……终于醒了——!”女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通红的小脸上满是可爱的雀斑。小蓟这才看清她的脸。加上这耳熟的音色,她不禁捂住嘴巴指着女孩轻声惊叫起来。 “啊!你是船上——被抓住的那个女孩?!” 没等小蓟说完,一只小手便撩开刘海,贴在了她的额头上。 “太好了,烧也退了!早上的时候您还有些发热……脸色和眼白……看起来也很正常。对了,肚子呢?肚子上的伤口怎么样了?让我再确认一下——” 女孩伸手就要去拉小蓟的衣摆。小蓟连忙摁住她的手,慌张说道:“不、不用了!已经没问题了——我保证!真的……” 似乎是被小蓟脸上的红云弄懵了头,女孩眨了眨眼,这才回味过来,登时手慢脚乱地连连后退:“不、不是的!我没有那个意思…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,所以……啊啊——” 越是解释,她的语言中枢便越是混乱,话语完全乱作单字的大杂烩。她索性双手抱头一屁股蹲在了地上。 “……抱、抱歉。是我太僭越了……对不起,真的很对不起!请您还不要怪罪我。呜呜……” 看着女孩那可怜的身形,反倒是小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 “没、没事的,我不会在意啦。倒不如说你帮了我这么多,我还要感谢你呢……大家都是女孩子,这点小事没关系的。”小蓟连连摆手。 “咱姑且也算是个‘女孩’耶?”阳荷酸酸地插道。 “阳荷大人,您那性质可完全不一样!” “是是,反正我早就习惯了~”阳荷一个踮脚,身子竟飘上了半空,“不过,还真是要谢谢这小丫头。篝火、木柴、晾衣架、你身上搽的药膏、垫身子用的树叶,可都是她一个人弄来的喔。” 小蓟惊异地瞪大眼睛,一把牵起女孩的手:“真的吗?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?” 女孩的脸熟的像苹果。她似乎被浮在半空的阳荷吓了一跳,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过来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 “好、好厉害!居然一个人就做了这么多……真不敢想象,要是你不在这儿,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……”小蓟发自肺腑地感慨道。 “喂,你们身上的衣服绷带什么的,好歹也是我在转移时顺手捎上的……”阳荷忍不住插嘴。 “阳荷大人的事待会再说……”小蓟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女孩身上,“对了,你叫什么?受了你这么多照顾,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……” 女孩不好意思地挠着脸:“咦?啊……涅普塔……我叫涅普塔……” “涅普塔……”小蓟轻声念叨,感受舌头碰撞门齿的精妙触感,“真是个好名字!你也别再‘巫女大人’地叫我了。我叫小蓟,身边的这位是阳荷大人……啊!” 小蓟这才注意到“阳荷大人”正浮在半空,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。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,自称涅普塔的女孩壮着胆子开了口:“没、没事的……我知道的。你们是‘巫师’,确切地说是来自扶桑之地的‘巫女’……既然连那么可怕的异兽都有办法消灭,那飞在天上这种事……也是易如反掌吧?” 不不,我也是前不久才体验到飞的感觉……虽然小蓟很想这么说,但为了避免麻烦,还是应允地点了点头。一旁的阳荷也只是抖抖耳朵,没有说话。 “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……莫非涅普塔你也会巫术吗?”小蓟还是忍不住问道。 “咦?啊,不是……我只是有些好奇,偷偷看过一些书……”涅普塔摇摇脑袋,漫不经心地说,“而且,我之所以会上那艘船,也是因为这个……” “哦?是为了什么呢?”小蓟追问道。 “啊——!那个,不……没、没什么。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,真的……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,涅普塔的声音逐渐低沉,渐渐没了动静。 “是吗?为了微不足道的目的,就孤身偷渡上了去往南大陆的船?这可说不通啊。”一旁的阳荷忽然开了口,“如果你真的了解过巫术和异兽,就应该知道,在异兽面前,你这种生瓜蛋子根本不堪一击,就算来了南大陆也是白白送死。那你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?而且在船上你也刻意隐瞒了目击证词。虽然不管你说不说结果都一样,但这态度实在可疑……你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 这尖锐的问题显然打了涅普塔一个措手不及。她支支吾吾地缩紧身子憋红了脸,说不出半句话。 小蓟有些看不下去,起身护住涅普塔:“够了,阳荷大人!不管怎么说,涅普塔她都帮了我们。在船上的时候,她的学识也提供了不少帮助。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。既然她没有坏心,我觉得眼下就不该这么针对她!” 阳荷叹了口气: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单纯呐……算了,反正这个姑娘确实是个巫术白痴。就随你高兴吧~” 她摇着脑袋背过身子。涅普塔的小小身子这才松软下来。小蓟轻轻拍打她瘦弱的脊背,掌心满是她咚咚的心音。 “说来,涅普塔,你怎么会在这里?那之后船上都发生了什么?”小蓟继续问道。 涅普塔推推眼镜,这才结巴地开口道:“唔,嗯……我也不太清楚。在船上和巫女大人……呃,和小蓟你们分开后,船长就带我回到了甲板。但甲板上已经在为争抢木筏而大打出手。就在船长拔枪试图维持纪律时,那些怪物沿着船舷就爬了上来…… “可没等我们反击,所有人都忽然被一道奇妙的光给包住,似乎还飞上了天……再之后的事,我就记不清了。只感觉意识好像脱离了肉体……等我睁开眼,就看到了这片海滩,以及不远处的小蓟你们了。” 说着,涅普塔又着急起来:“对、对了!小蓟你身上的伤……果然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吗?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?那些怪物们都怎么样了?” “啊,关于这个……”小蓟扭头看向阳荷。阳荷满不在乎地抖抖耳朵,那意思是但说无妨。 小蓟这才开口:“关于这个……其实,我们之所以会在这,都是托了阳荷大人的福。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,阳荷大人便施展巫术,将整艘船的人都转移到了这里。虽然船没能救下来,但起码乘客和船员们应该都安全无事……” 涅普塔眨眨眼睛:“空间转移……?好厉害,巫术居然连这种事都办得到?” 小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:“不,怎么说呢……这么吓人的术式我也第一次见。别看阳荷大人她个子小小的,说话有时也不那么中听,还总喜欢说些下流的玩笑。但她绝对是个超~~厉害的巫师,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‘英雄’喔~!” “喂,你这前半句可没少掺偏见呐?”阳荷不满地甩甩尾巴,语气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得意。 涅普塔兴奋地望向阳荷,似乎早就忘却了先前的不快,眼里一闪一闪,满是不可思议。 小蓟忽然想起了什么,望向四周。 眼前是浅金色的沙滩,偶有几片凸起的礁石,此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。她又回头望去。浅岸过后便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密林。高耸的巨木全都是见所未见的古怪树种,一个个生得笔直,树干上攀满藤蔓与棕毛,巨大的树叶仿佛能睡下两个人宽。树冠遮挡住大部分阳光,可还是有灌木杂草穿出落叶顽强生长着。视野里密密麻麻全是绿色,根本望不到尽头。 这场景……别说是港口或船只了,连一丁点篝火的痕迹都看不见。身前是大海,身后是密林,脚下是沙滩,头顶是苍天。就像是大洋上的一座孤岛,只剩下三个形单影只的女孩相依为命。 “所以,涅普塔你还有见过其他人吗?”小蓟问道。 涅普塔摇了摇头:“没有……这几天我也留意过,但林子里只有些没见过的野兽,海面上更是什么都看不见……我也不敢去得太深,但我想,起码这附近是没有别人了。” 这可有些奇怪。小蓟忙看向阳荷:“阳荷大人,船上的其他人呢?莫非他们没和我们一起传送过来?” 阳荷耸耸肩,飘在空中直打转:“谁知道……我可没工夫再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。” 诶?小蓟眉间一颤,心头那不妙的想法让她险些忘记呼吸。 “那?我们被传送的地方,您不会也……” 阳荷懒洋洋地摇晃着尾巴,望向天空。 “嗯。这鬼地方到底是哪,我也一概不知。” 空气一瞬间冰冷下来。半晌,小蓟才爆出一声惊呼:“不——不知道?!可是,不是您把我们传送过来的吗?” “唉,唉!吵死了吵死了!能把那么多人都平安送出来已经够我受了,哪还有工夫和巫力一个个精确定位传送到哪!再说,你我都不知道南大陆在什么方位,我只能尽量找了片航线附近的陆地,再把所有人一股脑打包全扔过来……至于落到了哪里,那就全看自己的造化了。”阳荷不满地掏起毛茸茸的大耳朵。 “唔——!”小蓟的目光游离起来。确实,当时的自己所能提供的力量,能救下大家就已经算是奇迹了。就凭自己现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,实在没有立场再去苛责阳荷大人。 就在这时,一旁的涅普塔举起手来,怯生生地问道:“那个……我能插句话吗?” 小蓟疑惑地望向她。看着她好奇的目光,涅普塔鼓足浑身的劲,这才颤巍巍地开口: “我有一个猜想,不知当不当讲……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,但经过这两天的观察,我觉得这八成就是事实……首先是漩涡的流向和现在的气候,说明这里应该是南半球的某处热带地区……再加上背后生长在海岸线旁的独特雨林,以及那些从未见过的古怪生物种类……呃,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废话太多,她咽了口唾沫,又说:“总、总之!我觉得我们现在,就在南大陆上!” “……”小蓟怔怔望着涅普塔,半晌才回过神来。那三个大字是如此醒目,教她吃惊地瞪大了双眼。 “咦?——咦?!!” 涅普塔捡起一根树枝,在沙滩上画出两个圆。 “我们所坐的船,是从沃尔维斯港出发的,”她在右上方圆形的左下角打上一个叉,又牵出一条虚线表示航路,“从这十几天的顺畅航程来看,我们应该已经到了这片海域……” 小蓟望着虚线末端。“可要这么看的话,离南大陆应该还有不少距离……” “不,如果只是这么点距离的话,我确实可以办到。”阳荷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,居高临下审视着这简陋的地图,“喂,别愣着看我了。继续说。” “啊!”涅普塔点点头,又画了一条长弧线,擦着左下圆形的右上角浅浅切过,“这条线代表的是大洋底下的‘海岭’——也就是埋在海里的巨大山脉。据书上所说,这条海岭高耸无比,最高的地方甚至能比海底高出千米往上……” 千米……这确实是闻所未闻的量级。想想御津神社所在的小山也不过三五百米,自己每次爬上爬下都已经累得半死。这高度实在令她无法想象。 “啊,这么看来,我们的船是不是就在海岭附近失事的?”小蓟眨眨眼。 涅普塔表示应允:“嗯。不过,这不关键。重要的是阳荷……阳荷大人刚刚说过的,‘航线附近的陆地’。” 她竖起枝条,沿着海岭戳出几个小点。 “虽然这是条高耸的海岭,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大海的深邃。航线附近分布的岛屿,就只有这么几个了……” 说到这,涅普塔也整理好了思路,放下树枝,一脸自信地看向二人。 “但是,无论哪座岛屿,都不可能有雨林般郁郁葱葱的热带树种;也不会有哪座岛屿,能具备如此狭长而望不到边的漫长海岸线。唯一同时拥有这些特征的‘岛屿’,这附近只有一个。如果阳荷大人没有弄错的话,我想,我们现在的位置,只可能是在这里。 “那是片被前人依其狭长地貌而命名的、唯一在南纬三十度以南还能表现出反常热带气候的独特沙滩。茂密的参天巨林里,满是见所未见的怪异物种。第一批登岛的冒险之旅,也在怪兽与气候的围攻中草草收场。从此再也无人问津……” 说着,她伸出食指,重重在左下方大圆的正北处摁下一个小坑。 “那便是南大陆正北面的标志性地貌——‘新月海岸’!” 小蓟惊得瞠目结舌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还是阳荷翘起二郎腿幽幽开口道:“虽然咱不识路,但对巫术水平可是有自信的很。放心吧,我的描述,绝对错不了~” “那、那也就是说,其他乘客们也都被送到了南大陆上?”小蓟抬头望去。 “既然这小姑娘这么说,那八成就是如此。”阳荷枕着胳膊仰躺下来,“虽然不晓得都被送到了哪里,但他们肯定都和我们踩着同一片土地。” 见小蓟的眼神还有些犹豫。阳荷不耐烦地甩甩耳朵:“唉!你在那伤感个什么劲儿!既然都是上了船的勇士,那肯定一个两个早就做好了觉悟。要是有人因为找不着北就自暴自弃,那他迟早也会被这片恶土夺去性命!” 说着,她又指了指小蓟的肚皮:“在转移时我也留意了一下,那里面不乏道行远在你之上的佼佼者。比起担心他们,不如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肚子吧!” 被她这么一说,小蓟这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,早已饥肠辘辘。也难怪,毕竟自己昏睡了整整三天,还有力气能蹦跶这么久,已够不可思议了。 “也、也对!”似乎是看出了气氛的尴尬,涅普塔连忙踩掉地图,转身跑向被抛下的柴火,“也差不多到饭点了,我该去生火了!麻烦小蓟你再忍忍,要不了一会就能吃上晚饭了!放心吧,绝对比船上的伙食还要美味……大概!” 被女孩这么一说,小蓟肚里的馋虫登时兴奋得满腹乱蹦。 早在神社那会,她就经常趁着下山的工夫去各路市集晃荡;在船上吃糠咽菜了十几天,她早就想念起摊点上那一道道热汽腾腾的新鲜美味。 “阳荷大人,难道你在转移时还顺手捎上了食物吗?”她咽了咽唾沫,扭头问道。 “我哪有那个工夫。她刚刚不是说了吗,‘绝对比船上的还要美味’。船上吃的那些东西,从骨子里都透出股烂糟糟的霉味……光是闻闻你巫力里残余的味道,都熏得我快受不了了!” “……但是,没有食材的话,还能做些什么?”小蓟不解地眨眨眼。 阳荷白了她一眼,挥挥袖子,身子便腾空飞了起来。 “傻瓜,你真以为我就一直守在你身边傻看着你,什么都没做?” 她的身子飘飘悠悠,竟一路飘转到一颗巨树旁。小蓟这才注意到,树底下的沙堆里居然隆起一个土包。阳荷抬手对着它轻吹一口气,堆积的沙子立刻化作旋风卷起,一个绿叶包裹而成的圆饼登时显露在她眼前。 阳荷使了个眼色,托起叶饼轻轻掂了掂。 “管好你的小馋嘴。这里头可都是些‘生猛美味’,百分之百的‘原生态’,纯天然喔~” 堆叠的树叶鲜花般一层层绽放在她眼前。小蓟拼命含住甘美的唾沫,眼角反射出的全是兴奋的青光。 那包裹在她面前层层舒展,终于,连最后一层也完全平铺开来—— 映入她眼帘的,是一只乳白色的巨大肉虫。 小臂粗细的身躯下,三对肉足正僵硬地蜷曲着。饱满的身躯见了日光,立刻受热舒展,整只肉虫像是活过来一样,躺在阳荷手心恣意翻滚。核桃状的脑袋上下摇曳,狰狞的口器看着是那样触目惊心,仿佛一张口便能剜下一块肉来。 笑容立刻凝固在小蓟脸上。看着那肥美的肉虫,她身子一阵摇摆,眼瞅着就朝后倒去。好在阳荷反应及时,袖子一挥,女孩身后便生出一层光罩,轻轻托住了她。 “啊……谢——”没等小蓟从失神中恢复,那肉虫又横在了她眼前。空荡荡的胃袋一阵抽搐,酸水立刻反涌上喉头。她不由得俯身趴在地上,干呕连连。 “喂喂,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?这可是特意留给你的喔~”阳荷抛沙包般上下把玩着肉虫,凝脂样的表皮下满是汁水噗挞噗挞的响动,“你听,这肉质多么软和。荫在沙里能最大程度锁住食材的汁水,这虫子还像刚捉住的一样,鲜嫩得很呐~!” 小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木棍搅拌浆糊的景象。她呕得更厉害了。 “不行、不不不行!……虫子、虫子实在是有点——呕呕!” “哈?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。这可是肉,活生生的肉!可比你最爱的苹果糖、荞麦面什么的,要补得多了!” “但是,但是——肉的选择还有很多吧?这里不是海边吗?鱼、虾……起码螃蟹、海螺什么的,能捡着不少吧?” “水里我当然找过。但不晓得为什么连块贝壳都捡不到,完全就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!”阳荷幽幽地说,“不过相反的,林子里的东西就丰富不少……不光有这个,你要是想改改口,什么蚯蚓、蚂蚱、大甲虫……保准你吃上一个星期都不重样呐~” 小蓟已是欲哭无泪。 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都是虫子啊?!” 就在这时,一团热热的东西趁机塞进了她半张的小嘴。没等小蓟反应过来,饥渴的下巴已下意识叼住了那肥美的软肉。汁水立刻爆散在唇齿间,甘美的肉汁点缀着果木熏燎的芬芳,充盈她小巧的口腔。饥饿的胃肠再也顾不得挑三拣四,操使嘴巴大口大口便咀嚼起来。 小蓟一边咀嚼着软肉紧致的纤维,一边扭头望去。肉串那头是涅普塔羞涩但热情的笑容,她再也无法抗拒,噙着热泪接过树枝,狼吞虎咽地撕扯起来。 “嘿嘿……因为没有调料,只能就着炭火与海水熏烤了一下……味道还行吗?”涅普塔羞涩地搓着手指。 小蓟已经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。她甚至来不及咀嚼,风卷残云般三两下就扫空了那肉条。望着空荡荡的树枝,她意犹未尽地看向涅普塔,红着脸说:“很、很香!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!那个……还、还有吗?” “嗯,当然!”涅普塔呵呵笑着,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更多的肉串来。虽然颜色比不上之前的那么鲜艳,但这一块块精心切割的兽肉同样精致无比,横切面上几乎看不见纤维的断面,汁水裹着热汽嗞嗞往外直冒。 涅普塔抽出一串,将剩下的伸到小蓟跟前。小蓟接过一支抱在怀里,顾不上什么礼节,张开白牙就撕扯起来。白里透红的兽肉饱蘸汁水,大牙轻轻咬下,全是糖原降解后的甘美风味。 最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加工,这不起眼的木签烤肉,便足以胜过她十几天来吃过的任何一顿。 “这个……真的好好吃!”小蓟一边狼吞虎咽,一边问道,“可是,这是什么动物的肉?看起来不像是那边的虫子……” “当然。这是老鼠肉。” “啊?”小蓟张嘴正准备咬下一口,被这么一说,立刻直愣愣地扭头朝阳荷望去。 阳荷一脸坏笑回望着她,转过手中的“尸体”,指着虫腹上一处不起眼的洞口说道: “哎呀,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得像柴犬一样,肚子上还挂着个袋子的长舌头老鼠呢。你瞧,这虫儿肚子上的洞就是它留下来的。它刚用舌头刺穿肉虫,准备享用美餐,就被我一锅从树桩里捞了出来……”说着,她想起了什么,又补充道,“啊对了,你刚刚吃下去的那串肉,就是它的舌头喔~上头没准还残存着虫子的体液呐,嘻嘻~!” “……”小蓟木偶般僵硬地扭过头,呆呆望着手中的肉串。 伴随着嘴角一阵抽搐,她两眼一黑,又一次昏死了过去。 但无论她再怎么抗拒,饥饿的身体还是迫使她乖乖“就范”。不过,一旦习惯了肉的口感,那所谓的“老鼠肉”,也就没那么可怕了。 只是那肉虫……小蓟实在是没法接受。好在涅普塔说着“别有它用”,就把它拖到一旁处理去了。她这才没有把吃进嘴的美味全都吐出来。 天色不知不觉间又暗了下来。这南大陆的极北之地在这个季节,白天的长度也并不持久。小蓟又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。悦动的橙色火苗,竟成了大洋之上唯一的星灯。 或许是紧张的神经松懈了下来,又或许是被海风吹得惬意。一不留神,小蓟居然打了一个饱嗝。 “噗呵……”身旁传来阳荷的嗤笑。小蓟红着脸,嗔怪地望了她一眼,这才注意到,阳荷似乎一直只是看着她吃,自己却没有动口。 “阳荷大人,您……不吃些什么吗?”她试探着问。 “啊,我用不着吃喝,宝贵的食物还是留给你们吧。”阳荷依旧飘在半空,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。 小蓟点点头:“果然,阳荷大人的身体……虽然摸看得见摸得着,但和真正的‘人’,还是有区别的吧……?” “当然。再怎么说用巫术凭空搓出个‘人’来,凭咱也是做不到的……”她轻轻摇曳着,飘落在小蓟身旁,“这幅身体是利用你寄放在我这的巫力凝成的‘肉体’,本质上是巫力的聚合物,因此只需要摄入巫力就能维持‘生命’。怎么样,方便吧?” 小蓟仔细咀嚼着阳荷的话:“可是,那不就意味着……要是巫力用完了,阳荷大人您就……” “只是这具身体会消失。我本人还是可以通过银镜和你交流的,放心吧。”阳荷露出平和的笑容,“这术式还有个奇妙的地方,只有在第一次发动时会消耗大量的巫力。那之后,只要不乱用别的巫术,像人类一样正常活动的话,是不会消耗多少巫力的。如果我愿意,我还可以随时回到镜子里,再重新变出来。想看看吗?” “呃,不、不用了……”那景象想想还挺渗人的,“不过,既然如此,那阳荷大人您为什么还要特意维持人型?” 阳荷眼中倒映着火苗,目光却依旧如海水般深沉。 “其一嘛……这也算是咱隔了不知多少年才终于有机会出来透透气,自然要好好珍惜。毕竟这术式对‘巫力’的要求还挺高,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不协调,都没法捏出这般活生生的‘躯体’。不愧是咱选中的女孩,咱俩的‘相性’,还真不错呐~” “真是的,都这种关头了,还要开玩笑!”小蓟连忙挡住阳荷不安分的手脚,“那,其二呢?” “……其二嘛……”阳荷望着小蓟,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,“只有变成了人型,我才能像这样自由地使用巫术。小蓟你……巫力应该还没恢复吧?” “……”小蓟一时也陷入了沉默。她摊开掌心,试着凝聚辉光。但光斑只是闪烁几下,登时便如燃尽的蜡烛,再也亮不起来。 “……唉,别露出那种表情。这不是你的问题。”阳荷叹了口气,“巫力这东西就像是磁石,越是强大就越容易聚集;相反,越是灯枯油竭,就越是积重难返……你本就消耗了太多力量,又被我强行榨走那么多……你现在的状态,比起那边那个小姑娘,也好不到哪里去啊……” 小蓟不甘心地咬紧下唇:“可是,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?这样下去,我甚至连涅普塔那样做好日常琐事都办不到,只会白白成为大家的累赘……” 阳荷眼中满满都是心疼。她欲言又止:“办法……唉,算了,还不是时候。等到机缘巧合,我自会告诉你。总之,巫术方面的事就暂时交给我吧!放心,凭现在这个身体,哪怕战上三五个月,都没有一点问题!” “三五个月……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……” “唉、唉!”阳荷不耐烦地用袖子拍起小蓟的头,“你就是想再多也没有用,不如吃好喝好休息好,别去考虑些有的没的了!而且,这片陆地上的巫力浓度,似乎比其他地方要高……差异很明显,我能分辨出来。在这种条件下,巫力自然恢复的效率也会高上不少。你就别哭丧个脸了,多埋汰!” 她抬起袖子轻轻擦去小蓟眼角的泪痕。就在这时,涅普塔捧着三节粗大的“蔓枝”,出现在礁石后。 “啊……呃……”似乎是意识到气氛的尴尬,女孩一时犹豫着不敢上前。小蓟连忙拍拍脸蛋,冲她招招手。她这才迈着碎步悄悄挪至二人身旁。 “那个……刚吃完兽肉可能有些口渴。请尝尝这个!”她将手中的绿色枝条分给二人。 “这是啥?”阳荷上下打量着这其貌不扬的东西。它的两端都明显有着植株分节的结构,中部则是一团硕大的隆起,掂在手中还颇有些沉手。 “啊,这是…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藤。我猜大概是特化用来储存水与养分的结构。”涅普塔说,“我在搜集柴火时看见有动物在吃这种藤,想着应该可以食用,就顺手采了些……我也尝过!甜甜的凉凉的,有点像荸荠,很是解口。就算阳荷……阳荷大人您不用吃饭,也可以试试这个。心情总会好些的!……大概。” “……”阳荷嘴上不说话,却乖乖接过一节,张嘴拽下一口细细品味起来。 小蓟偷偷望向阳荷,果然,她小小的口中隐约能瞅见两对锋利的犬齿,小巧的鼻尖时不时轻轻抽动,样子像极了后山上常见的狐狸。 想不到阳荷大人居然长成这副模样。和传说里记载的那个高贵端庄的大家巫女完全不一样嘛……不过小蓟自打能听见阳荷大人那轻浮的声音开始,多多少少就有了类似的猜想。只是没想到,真正的她看起来,居然比自己还像个小孩子。 真不知道神主大人看到她时,会是什么表情……嘻嘻。 她不禁捂嘴偷偷笑了起来。暖洋洋的篝火斜照在女孩身上,令她的心神也难得放松下来。她学起阳荷大人的样子细细咀嚼。果然,一股清甜绽放在唇齿间,先前的烦躁不安转瞬便烟消云散。 “唔,味道确实不错……” 阳荷转眼间已经吃掉了手中的“水果”,斜眼望向小蓟,似乎对她的举动已见怪不怪。她抬头看着月亮,又看了看漫天星空,半晌才遗憾地摇了摇脑袋。 “唉,异邦的星图果然看不明白,不仅瞧不见北斗星宫,连月亮的纹路都变了样……喂,丫头!”她第一次唤起了涅普塔,把胆小的她吓了一跳。 “啊……在!那个,有什么事吗?阳荷……大人?” 狐耳女孩抬手指了指天:“你能看出些什么名堂来吗?” 涅普塔挠了挠脸蛋:“那个,抱歉……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南的地方,关于星星……我是真的一窍不通……” “我想也是。”阳荷点点头,忽然又飘起身子,“算了,时候也不早了。你们俩,收拾收拾就早点休息吧。看这天象,起码最近几天都不会下雨。都把身体养好点,明天再议一下今后的安排吧。” 说着,她手指一划,堆积在礁石间的落叶便翩翩飞来篝火旁,不多不少将将铺出三张浅浅的“床”。落叶还带着夕阳的余温,干干的暖暖的,满是独特的花草芬芳。 小蓟和涅普塔互道晚安,各自围着篝火躺了下来。阳荷依旧背对着她们,望向大海,静静地不知在思考些什么。星夜点点,海水反起淡蓝的波光,打在她淡黄色的头发上,看起来分外清冷。女孩瘦削的肩膀明明是那样柔弱,却悄无声息承载着她们仅存的微薄希望。 要是出声唤她,八成也不会有回应的吧……小蓟一边想着,眼皮却不自觉直往下耷拉。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,又或许是晚饭吃得太多拉高了血糖。总之,女孩很快便阖上双眼,以天为被,以地为床,沉沉睡了过去。 一夜无梦。 不知睡了多久,小蓟忽然睁开了双眼。 唤醒她的不是阳光,更不是阳荷或者涅普塔的呼唤。毫无征兆的,她就这么从睡乡跌落,身上满是硬地带来的酸痛。 果然还是适应不了野宿吗……她甚至有些怀念船上那冰凉的床板。 夜幕依旧静静笼罩,连东方的亮白都看不见。 看来时候还早,再睡一会吧……小蓟正准备翻身换个姿势,却忽然发现,自己是怎么也翻不起身。 怎么回事……?落叶的触感依旧顺着脊背坚实传来,自己却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,连脖子都像落枕一样,只能僵硬地扭向左侧,望向篝火上飘出的青烟。 小蓟鼓动喉头,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唇齿间仿佛塞满棉花,只能空洞洞呼出浑浊的废气。 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了。四处静悄悄的,只听得见浪花的声音。虫鸣、鸟语、呼吸、心跳……万籁都如死一般寂静,肃杀在空气里。 视野尽头忽然传来窸窣的蠕动。原来是睡在对面的涅普塔。 女孩正以奇怪的姿势俯身趴卧在沙滩上。和小蓟一样,她似乎也失去了所有力气,无论怎么挣扎,身子都一动不动。 黑暗中只看得见女孩闪烁的双眼。小蓟眯起眼仔细望去,却怎么也摸不清女孩眼中那飘忽的含义。 一滴冰凉的液体,轻轻落在她的侧脸。 夜色晴朗,这绝不可能是雨水。 她挣扎着拧过头去,僵硬的脖颈终于回应了呼唤。可映入眼帘的巨大阴影,这才让她明白,涅普塔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—— 一条细长的螯刺,深深插进她颈边的沙土。 那寒针几乎是贴着脖子擦过,稍一失手都可能贯穿她的喉咙。针身上看不见一丝肌肉,全部包覆在幽蓝色的外骨骼里,闪着凄厉的金属光泽,如黑夜般潮湿幽冷。 螯针透过关节拧出诡异的弧度,由近圆形体盘边缘伸出。那是块直径一米有余的巨大体盘,被三道深沟精确分成三瓣,两瓣朝前,一瓣朝后;每瓣末尾都生出一条硕大的螯肢,分别押在女孩肩旁与腿间,教她动弹不得。 体盘同样被坚硬的体甲包覆,只在正中留下一个开口;小口被三瓣扇形骨片紧紧封锁,两侧成对生出一双螯牙,轻轻一拧便足以将她拦腰截断。口器外的部分则星星点点,满是花蕊状细密肉足;肉足顶端开满吸盘,如同无数密麻的肉虫,掀起阵阵粉浪。 背部的硬甲则凹凸有致,一路延伸至底板外,将躯体封锁得严严实实。没有脑袋、没有眼睛、没有一切肉眼可见的感觉器官……这三瓣对称的诡异生命看不出一丝动物的特征,反倒更像是个精密的机械。浑身上下那幽冷的凄光更是为它平添几分无机的异质感。 身下的异动还是惊扰了它。这诡异的器械立刻悄无声息地运作起来。它抬起螯足,撩开女孩凌乱的长发,对准雪白的脖颈便重重扎了下去。 小蓟下意识闭上了眼。但那长足一挑破肌肤,便立刻稳稳停在了皮肉之间。轻微的刺激尚不如蚊虫叮咬,若不是她亲眼瞧见,根本无从觉察。 怪物的体腔里吹起一阵浑浊,辉光立刻顺着螯刺汩汩朝肌肉注去。小蓟只觉心头一凉,登时连舌头都融烂在唇齿间。 这是……毒?还是某种特殊的巫力? 麻醉的量恰到好处,足以剥夺人的行动能力,却不使其昏厥……眼前这怪物,显然拥有堪比异兽的智能……不,没准它就是某种“异兽”。可它为什么没有攻击我和涅普塔?它似乎在观察什么…… 不行……脑袋里乱糟糟的,好困……根本没法思考…… 螯肢抽出体外,隔着单衣轻轻戳探起小蓟的身子。它左敲敲,右按按,弄得小蓟一阵酥麻,仿佛绵密的细雨不住敲打起她敏感的神经。 忽然,那螯足猛地向领口伸去。足尖勾起衣领轻轻一划,只听“嗤啦”一声脆响,整件单衣立刻从中被劈成两半。 一股凉意顺着下腹直蹿心头。鸡皮疙瘩不住顺着小蓟的毛孔直往外冒。 换下的衣物还挂在篝火旁,而小蓟睡觉时本就习惯无拘无束。这会她浑身上下除了那件单衣外,根本是什么也没穿。 布片滑落,少女纤细的腰身登时一览无余。一汪浅眼顶在微隆的小腹上起起伏伏,满是肌肤水润的痕迹。两团璞玉被重力所缚瘫软了身形,悄悄掩藏在针脚下颤动不止。白皙的脸蛋上登时飞起两片红云。小蓟慌忙想要遮住身子,却连夹紧自己的双腿都做不到。 螯足重新架上喉头。 颤动的心脏正悬在针尖下疯狂跳动。小蓟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。 但怪物并没有刺穿她的喉咙,而是摁住她的肌肤,沿着锁骨仔细描画起来。 这锐利的长足没有蟹脚样的硬毛,满是外骨骼的坚硬质地。针尖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,在女孩脖颈间画出一行淡淡的红线,却见不得一丝鲜血。越是留心它的动作,那酥麻感觉就越是鲜明。本就敏感的小蓟打心底泛起阵阵火燎般的焦躁。 螯足划过胸口,越过横膈,一路朝着女孩下身探去。微隆的耻丘下,隐约能瞧见一双圆贝型的饱满轮廓。初生婴孩般稚嫩的下体上生不得一丝毛发,稀薄的色素间满是血管红粉色的光泽,泛起满天晶莹星光。 小蓟的心紧紧揪起。那地方的意义,即使没有系统学过,也不言自明。她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祈祷,希望那怪物只是一时好奇,不会真的作出什么。 像是听到了她的祈愿,就在即将划过耻丘之际,长足的动作居然真的停了下来。高悬的螯肢兜兜转转,反而落上了她微隆的小腹。 怪物很快便注意到了肚皮上的纱布。它似乎对纱布下的部分很是好奇,对着这薄薄的布片又戳又按,却怎么也不肯动手将它揭下。长足附在女孩肚上静默了数秒,那怪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抖抖身子,竟默默从女孩面前站了起来。 “……它终于要走了吗?” 但没等小蓟高兴太早,那异兽却压低后足,将整个体盘朝她倾斜过来。 正中的小嘴正对着小蓟的眼。洞口处,三瓣锯片状的利齿正疯狂地一张一合,一对骨钳更是“喀喀”敲出阵阵星火。怪兽的整个身体都痉挛似的颤抖起来,看似完整的背甲忽然拆分成无数细碎的小片,无数肉足从缝隙间探出头来,冲着女孩一阵张牙舞爪;底板上的肉足也都倾巢而出,花蕊样的开口朝着小蓟的方向一张一合,隔空噬咬起她赤裸的身体。 正当小蓟被那浮夸的动作吸引住时,一阵 “咔嗒咔嗒”的异响又传入耳中。那圆盘样的口器一阵撬动,竟“喀嚓”、“喀嚓”,嵌在体盘正中一点一点扭转起来——一条长舌猛地冲出体腔,顶着一双螯钳就朝她飞来;巨钳甩出一道腥热的黏液,拦腰握住女孩的腰肢,随即断头台似的重重落了下来。 “!——” 腰间并没有被截断的痛楚。巨钳只是咬住了小蓟的身体,随即收回体内,连人一起吊挂在了体盘之下。 致密的肉足立刻蜂拥着吻上女孩的肉体。肉足们一个个都长着葵花般的小口,五瓣星芒状的触肢轻轻一握便成了吸盘,立刻嘬起女孩身上的一汪软肉,直往管子里吸。 这触感像极了被指甲掐住,但是要温柔许多;加上触肢不住分泌出的黏液,女孩的小腹登时成了一湾水汪汪的沼泽。她不仅不觉得疼,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瘙痒。 但肉足的数量实在太多。它们不住地咬紧、松开,四处钻探,留下一行行过敏般的红肿。 女孩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大颚上,只能高高挺起腰身。那洁白的雪原几乎沦为触手们狂欢的舞台,更多的肉足则沿着肌肤缓缓爬行,左右嗅探,显然是在寻找什么。 一触碰到纱布,肉足们的动作便忽然冷静下来。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号召,鲜红的触手不再四下乱爬,沿着小腹正中聚集起来,缩成一轮细密的圆,仔细感受起肚脐的律动。 绵密的吻落上女孩的肌肤。触手们迈着轻快的舞步,三五成群旋转踩踏,一轮轮缩紧了 “包围圈”。很快,它们便齐刷刷停在了纱布正中那初愈的伤口上,立刻兴奋得乱舞起来。 它究竟在做什么? 但小蓟已来不及思考。怪物忽然站起身来,拽着小蓟烂泥般的身体,径直朝大海走去。 “慢着……这怪物……是想把我拖进水里?!” 小蓟回想起在沃尔维斯港时,曾听导游说过的话。据说猎豹在捕获猎物后,会将它们拖到树杈上再慢慢享用。而她曾经击败过的蜘蛛类的异兽,也会将遇害者的遗体悬挂在巢穴里。 倘若这怪物也有类似习性的话……毫无疑问,自己注定会溺毙在海水里! 她艰难地扭动腰身,试图唤醒沉睡的脊椎。但已经太迟了。怪物的长足已踏上潮湿的沙地,她怎么也动弹不得。 一阵浪潮打来,卷湿了她倒挂的刘海。 涅普塔……不行,她同样也中了这异兽的毒。虽然不知异兽为何没有选上她,但自己不能再增加无谓的牺牲……只有请阳荷大人…… 咦?说来,打刚才开始,就没看见过阳荷大人? 小蓟挣扎着半张开嘴,但连喉舌也冻在海风里,只能发出空洞的气声。血液倒灌向肿胀的额头,令她愈发昏沉。鼻腔里满是腥甜的锈味,还时不时呛进两口海水……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。 阳荷大人、阳荷大人……您到底去了哪里?拜托了……求您,帮帮我——! “笨蛋,咱哪都没去,一直和你呆在一起呐。” 浓厚的鼻音从耳边响起。 “阳、阳荷大人?!” 小蓟睁开眼。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纯白,那异兽、沙滩、星空、海水,全都被白得不能再白的光幕笼罩。自己依旧仰躺着,但头顶的也不再是异兽的背甲。取而代之的是阳荷大人倒挂的正脸。那脸蛋全部埋没在阴影里,幽冷得看不清表情,只有两弯狐眼闪着黄褐色的辉光,看起来是那样怪异。 身下传来大腿坚实的触感。原来自己正枕在阳荷大人的怀里。虽然身子还是动弹不得,但小蓟发现,自己忽然能开口说话了。 “阳荷大人,这里是哪里?那怪物呢?” “这里是‘镜中世界’……虽然有些不一样,但你可以理解成我变成人型前一直待着的地方。”阳荷淡淡地说,抬起右手,指指一旁,“至于那怪物,或者说‘异兽’……瞧。” 小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。只见空中挂着一弯边缘清晰的整圆。圆的那头,怪物依旧踩着浅岸,缓缓抄大海爬去;而它身下还有一个“自己”,正一脸木讷地赤身倒挂着,几乎浸泡在海水里。她的脖子上,一面银镜正飞舞在浪花间,周身满是混沌的辉光,隐约倒映出自己的脸。 “别担心,你还死不了。” 阳荷抢在小蓟前头开了口,“之前说过,我随时可以变回镜子里。这也算是一种‘应用’,我将你的意识透过镜子拖了进来。怎么样,神奇吧?” 小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又忙说道: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——阳荷大人,拜托你帮帮我!那异兽能分泌麻痹神经的毒素……再这样下去,我会被它拖进海里淹死的!” “唉,不用废话。外头的情况我又不是看不到。那三只脚的大螃蟹是怎么从海里摸上来的,我都看得一清二楚,你就别白费口舌了。”阳荷轻轻捏起小蓟的脸, “来,你也好好看看,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……” “您这是什么意思?……”小蓟被她奇怪的反应唬住了。 “什么意思……当然是字面意思咯。好好看看,自己的‘身体’上,会发生什么事情……” 小蓟彻底着急起来,声音颤抖着满是哭腔:“您、您到底在说什么呀?!就只是看着?!没能注意到敌人是我的疏忽,但要是我就这么被拖进海里的话……神社的事、南大陆的事,还有阳荷大人您的事……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没骨气,但拜托了,求您帮帮我!眼下只有您,才——” “不,我拒绝。” 小蓟眨了眨眼,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阳荷。阳荷依旧静静望着镜子那头,话语如寒冰般凄冷。 “若是我想要帮你,我肯定早就出手了。但现在,我不会出手。” “但是——!再这么下去,我……我真的会死在这里——” “唉……”阳荷叹了口气,“放心吧,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掉的。你仔细看看,这怪物的目的,绝不是要杀掉你。不然它干嘛要费那么多工夫,白白等你醒过来?” “唔?”这下轮到小蓟满头雾水了,“可是,不是要吃掉我的话,它要做什么……” “呵呵……”阳荷微微一笑,神秘兮兮地说,“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?等时候到了,自会告诉你更快恢复巫力的方法。眼下正是时候,正好它动作不快,来,就让我跟你好好讲讲。” 小蓟还想争辩什么,但阳荷捧住她的头,自顾自就开口说了起来。 “在这之前,我先问你一个问题。在港口的时候,不知你有没有观察过,所有愿意去往南大陆的人,除开那些盲信火器的白痴……无论是‘巫女’,还是道士、法师、德鲁伊,或者说,所有的‘巫师’里,都是‘女性’的数量占压倒性的多。你仔细想想,是不是这么一回事?” 小蓟望着她不容置疑的目光,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。 “那,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?” “……”小蓟略一思忖,还是摇了摇头。 阳荷呵呵一笑:“这就要从巫术的原理说起了……所谓巫术,就是利用身体与巫力产生共鸣,从而改变巫力的性质,并通过媒介凝聚成型、释放出去。虽然个别步骤可能会省略,但整体流程就是如此。” 说着,她顿了顿,又说:“而所谓‘巫师’,便是最擅长共鸣的佼佼者。他们不仅能与巫力产生共鸣,还能将巫力储存在体内。内外巫力所产生的共鸣,不仅威力更强,消耗量、可控性等各方各面,都能得到质的飞跃。这也是为什么你和涅普塔那样年纪相仿的孩子,巫术水平会有这般天差地别。” “那么,又有一个问题,”她看着小蓟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你知不知道,最适合储存巫力、并与巫力产生共鸣的地方,会是哪里?” “……”小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。 “不是吧,那个老古板,居然连这种常识都没教过?真亏你能像模像样把巫术开发到这种地步……” 她叹了口气,伸出小手,轻轻按在了小蓟下腹部的伤口上。 “算了,还是我来告诉你吧。这世上最天然、也是最强大的‘巫’之媒介,正是埋藏在所有女子腹腔之中,那层层隔膜下的小小肉梨——”说着,她隔着纱布,轻轻拍了拍小蓟的肚子,“‘胞宫’是也!” 小蓟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。阳荷咧嘴一笑,继续说道。 “回到最开始的问题。正因如此,这世上绝大多数巫师,包括传说中约七千年前开创了巫术的传奇巫师,都是女性。虽然也可以用水晶之类的东西替代,但那些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肉体。最优秀的巫术使用者,自古以来便是像你这样的女孩。越是天然,就越强大……” 就在这时,镜子那头的异兽忽然站定在潮水间。没等小蓟回过神来,它猛地就抬起 “前足”,铁饼般的身躯径直朝后翻转,“噗通”一声仰面撞进水里。肉足从背甲下钻出,用吸盘咬住沙地,海葵般牢牢固定在了潮间带上。 三只螯足绕至腹部,擒住小蓟的身子,三两下便撕碎单衣,将她翻身面向星海。纯净的肉身赤裸浸泡在海水里,被大钳拦腰锁住;稚嫩的面庞依旧木讷,胸脯不住被浪花拍打,漾出阵阵微波,水乳交融。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“喔,正好。来了来了!”阳荷拍打着怀中“小蓟”的脸,“再来说眼前这家伙吧。‘异兽’——它们的力量也同样来源于‘巫力’。无论是面前这家伙,还是在海上碰到的,包括你所退治过的所有‘妖怪’,其体内的巫力含量都远远高于普通人类,甚至是一般水平的巫师。打创生开始,‘异兽’这一存在便与‘巫’紧密结合。它们就像是行走着的巫力结晶,越是凶暴,其体内的巫力就越像是喷泉,根本无从隐藏……”